安给我装进心中去的。他在受真正的刑，两条胳搏被捆绑在一起，低垂的头突然拧过来了，我和他混浊的目光于一刹那间碰撞了，他的目光就是在那一刻钻进我的心里去的。我羞怯地低下了头，不敢看他，不是民兵叫他受刑的，是由于我的告密他才受刑的。如果马绪安的目光里对我有些微的憎恨倒罢了，他的目光里没有我所看到的东西，他的目光里只有嘲笑和对我的羞辱，他用眼睛对我说：你原来是这样一个人！我恨不能即刻从我的躯壳里逃出去。我没有疯，我很清醒，太清醒了。
周雨言走上了院畔。一阵头晕目眩，他的脚下失重了，他看见窑门口站着的宁巧仙皮球似的弹跳着。他一扭头就栽倒了。周雨言被脊背上的砖头埋住了。目光没有离开周雨言的宁巧仙随着他的扑倒而扑来了，她喊道：“你是怎么了？雨言。”
周雨言说：“我不怎么，我是想问你要一节绳子，你有没有绳子？”
“你要绳子干什么？”宁巧仙说。
干什么？这你就不要问了，反正我不是去上吊的，我上吊也不会向你来要绳子。上吊是很简单的事情，马绪安的大儿子就是将裤带拴在窗框子上把自己勒死的，他躺在炕上勒，勒得很巧妙。我也有裤带，为什么要问你要绳子？死的方式很多，如果我想死，那天晚上早就扑进水库里了，我现在还不想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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