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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(1 / 4)

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两条腿越来越沉重了,人老腿先老,人死也是腿先死吧,怪不得电影里快要死的人,都要坐在轮椅上。

中秋节三天假期熬完了,我没去公司上班,而是在家里浑浑噩噩地又拖了一个礼拜。这期间,我接过赵觉民一个电话,他问我为什么不去公司上班,我说我快要死了。他可能以为我在发牢骚,笑呵呵地叮嘱我:“抓紧时间写遗嘱,还得办理工作交接。”

我问赵觉民:“你是不是要给我披麻戴孝,要不怎么会关心我的遗嘱?”

赵觉民犹豫了一下,把电话挂掉了。我终于也敢像吴安同那样跟赵觉民说话了,这样的话说起来很痛快,就像放了一个长长的屁。我想,这或许就是语言的快感,我此前从没有享受过,哪怕是对我儿子。

我今天要不要去上班?我觉得继续工作还是有益的,公司里人多,能够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,省得我老想着该死的“胰腺癌”这三个字。再说了,这个月的薪水还没领,等到最后的日子,就算是吸毒镇痛也得需要钱啊。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,是基于我昨天晚上做出的决定:坚决不去医院。因为我相信医院不可能治愈癌症,能够治愈的肯定不是癌症。当然,也不能做手术,每个手术做完了,医生都会跟病人或家属说,手术很成功。狗屁!现在医院里医生的话还能信吗?凡是人干的工作就会出差错,但谁听见医生说过“今天的手术很不成功”之类的话?中国的医生害怕承担责任,总是夸大病人的病情,三分病说成十分,胆小的基本能被活活吓死。夸大病情有两个好处,一是治死你不用负责任,二是治好了你得对我感恩戴德。

我又走进了办公室,十天没来上班,竟生出一些陌生感。我坐定后半天,才觉得气氛有些诡异,因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,像是服了“含笑半步癫”。我不想关心,也不想探究这帮孙子为什么服药,都癫了才好,也省得我黄泉路上太寂寞,看着这帮人明面上勾肩搭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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