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在马腚上打了一鞭,向着任副官走去的方向,飞马追去,得得答答的马蹄声,把一个世界都震动了。
枪毙余大牙时,父亲在场观看。余大牙被哑巴和两个队员押到村西头,刑场选在一个积着一汪汪乌黑臭水,孳生着大量蚊虻蛆虫的半月形湾子边。湾崖上孤零零地站着一棵叶子焦黄的小柳树。湾子里扑扑通通地跳着蛤蟆,一堆乱头发渣子边上,躺着一只女人的破鞋。
两个队员把余大牙架到湾崖上,松开手,看着哑巴。哑巴从肩上抡下步枪,拉动枪栓,子弹清脆地上了膛。
余大牙转过身,面对着哑巴,笑了笑。父亲发现他的笑容慈祥善良,像一轮惨淡的夕阳。
“哑巴兄弟,给我松了绑,我不能带着绳子死!”
哑巴想了想,提枪上前,从腰里拔出刺刀,噌噌噌三五下,把细麻绳挑断。余大牙舒展着胳膊,回转身,大喊:“打吧,哑兄弟,打准穴位,别让我受罪!”
父亲认为人在临死前的一瞬间,都会使人肃然起敬。余大牙毕竟是我们高密东北乡的种子,他犯了大罪,死有余辜,但临死前却表现出了应有的英雄气概,父亲被他感动得脚底生热,恨不得腾跳。
余大牙面向臭水湾子,望着在他脚下的水汪子里,野生着几片绿荷,一支瘦小洁白的野荷花,又望着湾子对面光芒四射的高粱,吐口高唱:“高粱红了,高粱红了,东洋鬼子来了,东洋鬼子来了,国破了,家亡了……”
哑巴的枪举起放下,放下举起。
两个队员说:“哑巴,向司令说说情,饶了他吧!”
哑巴拄着枪,听着余大牙把那首歌子杂乱无章地唱。
余大牙回转身,怒目圆睁,大叫:“开枪呀,兄弟!难道还要我自己崩了自己吗?”
哑巴托起枪,瞄了瞄余大牙瓦块般的额头,勾动了扳机。
父亲看到余大牙的额头像碎瓦片一样迸裂了,紧跟眼见的情景耳朵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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