耕农,把地卖了活着逃荒。若是这些人逃了,明年的税又如何好收?大户的难收,最好收的还是自耕农。若他们逃荒跑了,这怎么行?
只说朝廷一定会救济赈灾的,然而逃荒的百姓却跪着哭求州牧:“纵救济个七八斗,吃完之后又如何?求求老爷了,放我们一条生路。”
州牧泪如雨下恳求百姓留下,百姓也泪如雨下恳求州牧放一条生路。
纵给了生路,却无处可去。
肥城、济南、淄川,都开始出现了大面积的绝收。
逃荒的人就像是无头的苍蝇,不知道该往哪里去,只知道跟着大队的人群,人们去哪自己便去哪。
有地的卖了地,积攒了银子逃荒。
没地的早就绝了吃的,本来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要靠一些野菜树叶熬过去,今年早早把树皮都吃光了。
到了五月麦子绝收,更是连点吃的都没有了,又能往哪里逃?
最早走的逃荒的,还算是自耕农,多少能换一点银子,熬到不荒的地方。
晚走的逃荒的,那是无处可去,逃荒是死,守在家里也是死。
常平仓开始赈灾,售卖平价粮,然而仓库里其实并没有多少粮。
每天放出来的粮食本就不多,仓里的粮食其实也没剩多少,每人每天限额购,尽可能保持平价粜,一钱银子一斗。
然而,常平仓在州县,附近的村子又怎么办呢?
平度州、仁兆。
十八岁的张大敦躺在木板上,努力地喘着气儿。
旁边躺着的娘,浑身浮肿,腿已经开始溃烂。绿头苍蝇围着腿上浮肿破口处流出的黄水嗡嗡乱飞。
张大敦想要伸手去挥舞挥舞,他娘用马上要断气的虚浮口音道:“老大啊,省省力吧。”
弟弟二敦挺着个饿出来的大肚子,像一根豆芽菜,蜷在地上晒着太阳,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根豆芽,晒晒太阳就能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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