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意,把自己全投进去,只是一味地爱,而不求回报。爱的感情在祖母那里仿佛成了本能的一部分。祖母给我说过,连狗呀猫呀的,都知道爱它下的崽,人咋能不爱人呢?在祖母的心目中,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就在于:爱人还是恨人。能爱人会爱人的人,是祖母心目中的真人。我看得出,哥哥并不奢望从父亲那里得到庞大的爱,他只渴望父亲不要用那么重的脚步声那么尖的干咳声惊扰他,旁敲侧击地暗示他——他讨厌失明的儿子。
进了房间,父亲开始给母亲唠叨了。他的唠叨简直像浓痰一样黏稠。在父亲看来,人生的所有不幸都给他摊上了:童年和少年里充满了阴郁;青年时,不能按自己的意愿去做人;辛辛苦苦地将儿子养活大,儿子莫名其妙成了一个瞎子。他自言自语:是先人亏了人,还是咱亏了人?咱咋这么倒霉呀!他抱怨命运,抱怨祖先,抱怨天,抱怨地。现在的父亲是连指甲盖大的灾难也不可承受的人,他越活越脆弱了。父亲压着指头给母亲说,松陵村和他同龄的人,某某在中学里教书,某某当上了公社社长,某某活得多么滋润多么舒坦。他的目光触及的是生活的表相而难以深入。他越渴求宁静的生活,内心越不宁静越焦灼越躁气。父亲将他的失意完全推给了祖父罗炳升了——假如不是他阻拦,他在游击队里搅和上一年就有了老革命的资格了。如今,他起码是一个革命干部。父亲长长地叹息了一声。母亲和他一句话也不搭,她看也不看父亲,等父亲住了声,她才说:“你那熊样子,啥事也干不成;雀儿的头就戴不了王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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