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上有那洋兵巡哨小船,伯和都拿出照会给他看,他看过了便放行,果然沿途无阻。到得大沽,果然泊了几十号运粮船。伯和便上了一船,叫人把八口皮箱搬运上来,拣了一席之地坐下,又取了一片金叶,谢了小船户。此时倚定船舱,回想自出京以来,以至今日,犹如做梦一般。同船之人,无非是流离失散的,也有失了子女的,也有失了父母兄弟的,如今聚在一起,真是“流泪眼看流泪眼,断肠人对断肠人”,一个个都是愁眉双锁,短叹长吁。伯和对此景象,也不免勾起心事来。念着父母兄弟,不知如何,棣华母女,不知流落何所。想到这里,也自凄然不乐。又默念到我凭空撒了一个大谎,被我谎了八口大皮箱,正不知箱中是何贵重之物。倘都是金银宝贝,这一注财,也发得不小。想罢,又不觉暗暗快活起来。1在船上坐了十多天,和同船诸人大家诉说一切,倒也不甚寂寞。直等到人坐满了,方才起碇出口,向烟台驶去。船到烟台,伯和解下两片金叶,代了船价,叫了驳船,载了行李,起岸,入了客栈。推说乱离中失了钥匙,叫铜匠来开了锁。原来八口皮箱里面,多是细软、衣服、金银、首饰、珠宝之类,不觉大喜,便打算到上海去。恰好隔壁房里,有一个贩枣客人,姓辛,字述坏,宁波人氏,他向来走东昌贩枣。今年因为北方扰乱,枣价大落,他趁便多办了些便宜货,都已发付南下,此时住在栈里,正等轮船回上海去。伯和因为一人寂寞,未免同他扳起话来,知道是到上海的,便相约同伴。不一天,有了轮船,便一同动身。 ——
1善读者不俟终篇,已知伯和之为人矣。
到了上海,便同住在洋泾浜大方栈里。安放行李已毕,便到丈人张鹤亭的洋货字号里去,谒见丈人。谁知问起来,张鹤亭因为纪念家眷在京,于五月初间,附了轮船,到天津,取道进京接家眷去了。伯和只得回栈去。从此便留在上海,与辛述坏一起住下,暂且不提。
且说陈戟临自从打发大儿子护送白氏母女出京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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