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北京北站还有这种老古董。进站后在月台上,我看到一个穿军绿棉衣的中年男人,相貌有几分眼熟,却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。我做了十年销售,见过无数客户,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是头一回,便没在意。
火车以标准的绿皮火车速度,“咔嚓咔嚓”行驶在燕山山脉,铁路两侧的山体和落叶灌木混成一个颜色,脏乎乎的根本不是传说中的黛色,应该将其称为雾霾色。栾冰然合上报纸,用胳膊肘碰了碰我,说:“说说,你当时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?”
我说:“你比我的勇气更大,如果不是你伸出那一脚,我已经做了歹徒的刀下鬼了。”
栾冰然用那双无比纯净的狗眼望着我,摇摇头说:“人不可貌相,那一刻的你,就像是翻越阿尔卑斯山、挺进意大利的拿破仑。”
我说:“我听出来了,你是在嘲笑我的身高。”
栾冰然说:“有人会嘲笑拿破仑的身高吗?”
我说:“有,波旁王室。”
栾冰然说:“拿破仑会介意波旁王室嘲笑他的身高吗?”
我说:“嘲笑不嘲笑,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。”
栾冰然说:“有意义,你给了这座城市希望。”
我愣了一下:“希望?什么希望?”
栾冰然说:“正义和勇敢。”
正义和勇敢,是两个与我从来不相干的词汇。栾冰然这样说话,我权当是她们临终关怀的一部分,没有太往心里去,一个窝囊了一辈子的人,怎么可能在最后时刻给予一座城市希望?别忘了,这里是北京。
下午两点整,我们俩按预定时间到了金山岭长城,栾冰然没有去售票点买登长城的票,她说网友提供了三条逃票路线。我们俩绕道很远,才按图索骥找到网友提供的逃票线路,两个人省下一百二十块钱,我问栾冰然:“你们有信仰的人也干逃票这种事?”
栾冰然说:“我信仰的前提是公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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