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溜一队拉纤人,整齐地排列,一声地吼唱,身子斜到与沙滩平行般地前进,船就慢慢靠了岸边。而与此同时,木石楼上的窗口全趴着脑袋,岸头又站满了人,一起对着船上下来的船工喊:“住店吧?五角钱一夜,被褥干净,有吃有喝!”眼睛就盯着上岸者腰间的牛皮大钱夹。船工们享受了人生的荣耀,想象着战场上凯旋而归的将士威风的味道莫过如此,故全不作答,自己忙自己的,扬长而去。船工是有各自的目的地。只是那些经验未足的,面善心软的,终被开店的包围,如一只羊被众多的狼所撕,结果受力大的携去,于一间木石楼上住了。这木石楼上床十分之小,被褥乌黑,半夜里浑身瘙痒,黑暗中也摸得出四个五个肉乎乎的东西,用指甲挤出一声小小的“叭”!再是,楼板裂缝,楼下有光透上来,看得见店主人的小两口曲尽绸缪,极致了肉体上的杂技,便一时难忍,咬指抚心,倏起倏卧,也在不觉之间将被褥弄得点点脏斑。
金狗是从不住这种店的,每次回来,皆是在河里洗净身子,衣服也于半路洗了晾在排上,至排到岸干了穿着在身,就直直往寨城南街铁匠铺去。骨碌碌的饥肠和眼睛,让小水用饭用酒塞饱了,眼睛也看够了,偶尔于黑暗处交个口,出来对火炉边的老麻子告一声:“伯,我去货栈呀!”回头再一看,门帘处是小水炭红的脸。
这麻子什么都知道,偏唬道:“金狗,你叫我什么?”
小水说:“外爷你老了,我叫人家是叔的!”
麻子说:“我哪里老了?我要他金狗叫我爷爷,他金狗敢不叫吗?”
小水就连脖子都红了,便对远去的金狗喊:“金狗叔,你要再来,别忘了给我外爷提瓶好酒!”
金狗却总未有提过酒,倒是铁匠麻子老以酒款待他。但无论如何,这个夜里金狗是睡在货栈的大铺里,他的话显得特别多,行无老少之序,言没雅俗之分。
一日,金狗和七老汉从两岔镇上十里的山村收购了上千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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