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口铝制的小锅一天三顿在岸上石垒的灶上做罢饭,就挂在船的横杆上,船一行走,撞得叮叮价响。如今麦扬了堆在单独的门前场地,回到船上就喝起闷酒解乏,叫道:“小水,炒些芋头丝儿下酒!”话喊出口,方记起小水已不在身边了。这种一天喊叫几次每次都方醒悟的空落感,使他恨起这侄女了。恨侄女不如说更恨白石寨的铁匠麻子:麻子也真不长心,五黄六月的,也不放小水回来帮他收获!
就立起身来,对着高高河岸上的打麦场上喊:“福运——喝酒来——福运,你死了,让你喝酒你也不肯吗?”福运应声了,受宠若惊的语调,走下渡口的却是三个五个光着身子的人。
韩文举就怒嗔道:“谁叫了你们?你们是吃屎的狗,一叫就来了!”
众人说:“韩伯那壶里是屎,是马尿!你一个人吃喝央死在船上谁来背你?”
韩文举说:“央死了有福运,福运会用家里那一口浆水瓮装了我,放到州河一直漂到州河口,到大洋去!”话是这么说着,就从船上丢来几个草团垫子,直指令众人坐了,骂着福运去捡柴生火,一边熬罐罐茶,一边把酒壶提上岸。
福运是来喝酒的,却干了苦力差事,生了硬柴火架起吊锅烧水,同时用一个砂罐放了油燉在火边炒茶叶和大料,直待吊罐的滚水冲在罐里,一人一泥腥罐浓茶。福运干这事最拿手,耐劳任怨,热得满头是汗,等每人添过三罐浓茶了,酒壶里已喝下了一半。
一个问:“韩伯,忙天小水也没回来?”
韩文举说:“老麻子不是人!他需要小水,就不知道我也少不得小水!小水也是不生心,你怕什么,田中正是老虎,总不能把咱吃了!……多亏福运帮我,要不麦子还在地里。”
喝酒的就说:“韩伯缺人手,收打倒比我们快!我们老婆娃娃一堆,黑来睡觉炕下尽是鞋,吃饭锅巷里尽是嘴,地里做活就没一个帮上力的,麦子还堆在大场上。等收拾清了,也请韩伯到家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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